那些花儿——滇行记

2018/4/9 第1天引子

2004年四月的一个午后,我坐在丽江古城四方街边上的一个小客栈,喝茶,抽烟,和窈窕的女老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。树影婆娑,花荫匝地。她絮说着自己的经历——十八岁时,从新疆只身来丽江寻梦。沉醉于小桥流水,雪山巍峨,竟无法自拔。于是找父母借钱,租栋民房,开了间小小客栈。一年后,她偶遇一个泸沽湖青年,就嫁了。每周,翻山越岭去那仙境一般的地方,去会她的男人。 ——说这些的时候,她美丽的面容变得皎洁,眼睛闪闪发亮。几天后,我们微笑着说再见。再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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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8/4/10 第2天杭州-昆明

壹行旅那片笑声/让我想起/我的那些花儿/在我生命每个角落/静静为我开着碧蓝澄净的天空,将窗外的乡野、丛林投射到玻璃上,映出一张张鲜活生动的笑脸。一路向西。 2018年的春天,岁月有些不一样。我坐在风驰电掣的“复兴”号高铁列车上,脑海里却尽是当年那个缓慢而襖热的下午:咣当咣当的绿皮火车,一群花儿一样的孩子,坐在卧铺车厢里,吃零食,打牌,做游戏,说笑。漫长的44个小时,横贯神州东西,在火车上度过一个整天,以及两个晨昏。有时,我会和几个男生去忽明忽暗的车厢连接处抽烟,看夕阳风景掠过,看暮霭渐次淹没他们年轻蓬勃的脸。可2018年的高铁车厢里,已严禁抽烟。我坐在干净整洁的座位上,枯燥地拿着智能手机,一遍一遍地刷朋友圈和今日头条——直到暗夜吞没窗外的一切。 10小时后,我们抵达夜的昆明。迎接我们的,是花儿旅行社的领队小邓。美丽姑娘擎着彩色小旗,笑靥如花,将昆明夜色妆扮得摇曳生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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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8/4/11 第3天昆明

贰春华我曾以为/我会永远守在他身旁/今天我们已经离去/在人海茫茫浓烈的高原阳光从碧空毫无顾忌地洒下,明晃晃地让人睁不开眼。云南省博物馆,就像一枚巨大的红色印章,静静地趴在那里。参观完毕,出来时已是中午。街头有些假日般的空寂。我想此刻该有蝉鸣相伴,可季节不过仲春。附近几个餐馆倒是挺热闹。随便找了间人气还不错的,拉条板凳坐门口,眯眼喝口茶,看这白花花的世界。十四年前,初访滇地,我对“过桥米线”之类的当地美食惊为天物;后来访问次数多了,品过多种米线门类,终究不过尔尔;然而并不排斥。我的朋友老胡却对食物极为挑剔,几天下来便大呼受不了,甚至于到了丽江,一下车就去找麦当劳必胜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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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8/4/12 第4天抚仙湖

叁仙游那些心情/在岁月中/已经难辨真假/如今这里/荒草丛生/没有了鲜花/好在曾经拥有/你们的春秋和冬夏抚仙湖。从名字上看就自带仙气。看惯了云南人随便一个小水洼就叫“海”的,这么大的一个水面,不叫“抚仙海”,已是难得。本来要去滇池的。可孩子们要求去抚仙湖,——听说那里有水怪。有个小伙伴的执念更为奇特:要去湖边一个小餐馆品尝石锅鱼。就千里迢迢地赶来了。然而却有些复杂的失望。一个名气很大的湖,却荒凉得教人心惊。湖畔一些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房子,白色或黄色的瓷砖,陈旧或脱落。木栈道年久失修,岌岌可危。观景平台上有几个钓客,见我们这群不速之客蜂拥来,走了。一个还没开发的“处女地”。或是面积太大了,没法整体开发? 虽说,这种纯粹的未开发状态,在如今中国已是难得。可对于见惯湖山苍翠、桃红柳绿西湖美景的我们,对这片广阔的荒凉还是有些无奈。去抚仙湖国家湿地公园考察一圈,上车走人。回程路上,发现一株小小的紫竹梅,在路边黄泥地里,兀自静静盛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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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8/4/13 第5天大理

肆苍洱是不是对生活不太满意/很久没有笑过/又不知为何既然不快乐/又不喜欢这里/不如一路向西去大理 6.5小时车程,抵达大理。当黑魆魆的苍山从车窗左边扑面而来,大理到了。 14年前,昆明到大理似乎还没高速公路。我带着100多个孩子们,沿弯弯曲曲的盘山公路,历经10个多小时的颠簸,在一个黄昏,雾霭沉沉地抵达大理。那时的大理,还没兴起民宿热,没那么多虚张声势的情怀,也没网红导演专门为它拍电影。有的,只是书本上金庸武侠对它的描述,以及下关的风,上关的花,洱海的风,苍山的月。那时,住进古城客栈,是学生可以承受的价格。如今,能进城住宿,已成一种奢侈。我们入住城外一个宽敞明亮、有wifi的客栈。门口,是呼啸来往的车辆,将我们和那片城墙生生隔开。城墙西面,还是那座绵延不绝的山。一汪溪泉,从山脚汇聚,顺势而下,涓洌注入,九曲洄环,铺陈开来,给了这座千古之城永恒灵气。 2018年的大理古城,正在大兴土木,环境整治,到处用围挡围起。我在偶尔斑驳的树荫下寻找当年的影子。正大街那个标志性园洞门口,游客们挤挤攘攘,排队合影。当年在这里,我曾和五朵漂亮的金花拍过照片。可现如今,她们都去哪儿了呢? 手机导航寻到古城新开的一家必胜客。我的朋友老胡终于吃了顿“正常的饭”。闲坐已久,天色渐晚,街市渐阑灯火;开始热闹起来了。街头不知什么时候冒出许多酒吧。霓虹灯渐次亮起。穿着清凉的姑娘在门口拍照。酒吧的伙计大声吆喝着,招揽顾客。长发的歌手,闭着眼,对着空无一人的大厅,自顾自地吟唱。我和老胡无法卒视。匆匆躲开,寂寂地晃去古城东门,觅一辆电动车,去看望夜的洱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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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8/4/14 第6天大理-丽江

伍逐梦路程有点波折/空气有点稀薄/景色越辽阔/心里越寂寞/不知道谁在何处等待/不知道后来的后来离开大理去丽江的那个下午,一直阴翳的天空终于放晴。风景灿烂。顺苍山十九峰一路往北很久,车窗左边那片宏阔而执着的苍茫才渐次消失。导游小邓告诉我们,现在普通游客进丽江古城,每人要交80元的“古城维护费”。不过对于没有固定经济收入的学生,政府怜悯,这笔费用就减免了。第二次来丽江,恍若隔世。 2004年的四月,我和我的师弟兼同事王轩远,带领杭州商学院环境艺术设计专业大三的120多位同学,从杭州出发,长途跋涉,来丽江古城写生考察。一晃十四年。当年的青涩师弟换成了如今的同事老胡。大三的孩子换成了大二的学生。当年那群随我一起寻梦的孩子们,早已毕业,成家,为人父母,各自打拼生活,并最终也会和我一样,渐渐老去。可丽江没换。它依然静静地伫立在玉龙雪山脚下,遗世独立。一拨又一拨的游客,文艺青年,寻梦者,诗人,背包客……来了又走,走了又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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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8/4/15 第7天丽江

陆寻踪走过了流水人家/我的她一直在心中/她此刻远在天边/多想她近在眼前/静悄悄我心事重重/唯有这河水叮咚清晨的丽江,明净澄澈。阳光穿过小桥流水,穿过薄雾晨曦,洒落在晶莹的青石板上。随处可见大团粉色的紫薇花,从一隅瓦蓝天际,施施然垂落,降临。店铺陆续开门。这所谓的艺术气息、小资情调,对他们不过日常,而于我,却无异一个瑰丽的梦。四方街。依然是小城故事中心。人流熙攘,四方汇集。与十四年前相比,几乎没变。每天下午,照例会有一场盛大的纳西歌舞表演。它没变。可我变了。——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,如今已华发暗生,皱纹隐现。它还认得出我吗? 为拍一张古城鸟瞰,我爬上半山腰一处茶室。拍完就不想走了,看近水流云,远树雪山,看旅行画家描绘辽阔风景,呆呆地一个下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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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8/4/16 第8天丽江

柒巷影她们已经被风吹走/散落在天涯/有些故事还没讲完/那就算了吧 2018年四月的一个中午,我在丽江古城四方街的一个小巷里四处找寻。寻一间小小客栈。十四年前的春天,我在这里,曾与一位窈窕女子说再见。约定下次再来,还会住她家客栈,吃她烧的青菜豆腐和红烧肉,听她聊泸沽湖传奇。那一刻,她面容皎洁,笑靥如花。终于,看到一个熟悉的门洞。拐了进去。树影婆娑,花荫匝地。一个衣裳有些褴褛,表情木讷的中年女人,在檐廊下一个临时搭起来的灶台边,烟熏火燎地烧午饭。 “请问,你是这个房子的主人吗?” 女人抬起头,警觉地看了我一眼。 “你要找谁?” “不找谁。很多年前,我在这里住过,那时,这里还是一间客栈。” 2018年5月,杭州,牛家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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